乘坐929路公共汽车,听到车上录音报站说:“下一站石古岩,有在石古岩下车的乘客请做好准备。”这令人听着别扭,哪有“石古岩”这个站呢?应该叫“石古nié”。怀着对京西方言传承的正误问题,于是写了这篇《京西方言中几个词语辨析》一文。
一、石古岩
石古岩,又分为东西两个石古岩村,地处王平镇。本地人世世代代称“石古岩”的“岩”字为níé。常跑山里的城里人也大都知道该村叫“石古岩(nié)”。那么,这个nié字怎样写呢?有人试图用“嵲niè”字表示,而由它组成的“嵽嵲”(diéniè)是形容山高的意思,不能表达该村名的原意。该村名原意是什么呢?据《王平镇》一书载,石古岩村的由来“明代成村,称石骨崖,因村周围山下多石窟,雨季常流水,曾称石窟窿村,后改称今名。”清光绪《顺天府志》载:“迳王平村北,又东北流三里迳色树坟北,又东南流三里迳石空眼北……”其“石空眼”当为今东石古岩。另外,《宛署杂记》载:“石窟山,在县西九十里,山临浑河,壁立千仞,一径上通,仅可容足,俯视河水,最为险阻。有一石窟,名般若堂。”这“石窟山”说的即是此处。不管是“石骨崖”也好,“石窟窿”也罢,还是“石空眼”,都与这“石窟”有关,即山洞。而“岩”字指岩石,岩石突起的山峰,又指山中洞穴,所以应该写作“石窟岩”。为什么写“岩”而读“nié”呢?京西方言的转音字。如同古诗“远上寒山石径斜”的“斜”字,在诗里念“xiá”,而不念“xié”,这在字典上是查不到的,因为是方言入诗,靠的是老师传授。其道理很简单,“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其中的“孩子”是南方人“鞋子”的方言,不然的话,谁会舍得用孩子去套狼呢?
二、恶峪涧
燕家台村西有个深沟叫“恶峪涧”,明代京西内长城的“恶峪涧口”即此,系隆庆二年(1568)建关。以恶峪命名,早已有之,应该说也不止一处。《长安客话》云:“其状甚怪,因以恶峪呼之。”明代顿锐作《恶峪行》曰:“……争奇竟秀出千岩,洄伏怒奔惊万壑!明灭烟霞互吞吐,澎腾水石相喷薄。山形虽恶中洞然,曲折盘回可寻索……”其实,恶峪山水峡谷风光,在北方地区独具魅力。然当地人并不称其为“恶峪”,而是叫“aó峪”。这又是为何呢?方言转音。斋堂人称“恶心”叫“aǒ心”和称“恶峪涧”叫“恶(aó)峪涧”一样。注意,是写作“恶”而读作aó。俗语“神鬼怕aǒ人”,就是这“恶”字。
三、莲花坑
黄安坨是毛主席批示过的地方,那里建起了毛主席批示纪念广场,树立了毛主席像,雕刻了纪念碑,还筹建了纪念馆。大家都知道这个村是由几个自然村落构成的。一进村的那个最大的片叫“莲花青”。一般来讲,山村起名都有来历,比如“曹家片”,是曹姓先居于此;“马家铺”,是马家在此搭铺成村。这“莲花青”又有什么讲头呢?如叫“莲花坨”或“莲花洼”倒容易理解。于是,有的写作“莲花圊”(qīng),那更不好说了,“圊”乃厕所,且非斋堂常用之语。还是从“煤坑”的转音找到了答案:斋堂人称屋里的“煤坑”为“煤坑(qīng)”;称取土的地方叫“土坑(qīng)”。那“莲花坑(qīng)”应该是开始多有金莲花的一处“土坑(qīng)”。实地查看,莲花坑确实位于山包之下的一个低洼处,叫“坑”则是再好不过了。
四、柏峪涧
柏峪村是斋堂镇的一个村落,一个村有两个柏峪涧却也有趣。一个是从黄岭西村顺沟往北,那叫柏峪涧;另一个是从燕家台东涧口顺柏峪方向的整个山沟也叫柏峪涧。涧口有著名道观通仙观。元代(公元1291年)立的《重修通仙观碑铭并序》曰:“上据黑(墨)云山,下瞰黑龙潭,柏谷涧出其东,龙门涧辟其西。”这里的“柏谷涧”就是“柏峪涧”。那么,为何“峪”写成“谷”呢?是写错了吗?并未写错,因古代“峪”、“谷”通用,“柏谷涧”写“谷”念“峪”。
《宛署杂记》中“黑(墨)云山”条中的“下有黑龙潭、龙门涧、柏谷涧……”说的也是柏峪涧。
五、烧窑村
大村地区的房良村,有书记载曾叫“逍遥村”。逍遥者,没有什么约束,自由自在也。起名“逍遥村”,不合乎京西山村起名的惯例。京西村名或按军事曰口曰城或按姓氏曰庄曰铺或按地形曰台曰鞍或按特点曰山曰水或按方位曰东曰西曰上曰下或按产业曰窑曰场,等等,形成了京西山村名称的来源主轴。而“逍遥”这种浪漫的名词一般不会加到村名中去的。经过调查,该村曾经烧过砖瓦,于是“烧窑村”便浮出来了。看来,是在历史传承中将“烧窑”讹传为“逍遥”了。该村老书记蔡庆山非常同意这个说法。
六、隔扇·隔山
隔扇,是指房屋内部起隔开作用的一扇一扇的木板墙,上部一般做成窗棂,糊纸或装玻璃。京西古村落很多,看隔扇是游人到山村游的一个重要看点,有的还花高价将隔扇买走。这个“隔扇”,斋堂人叫“jié扇”;“打隔断”叫“打jié断”。同母异父的兄弟,斋堂称之为“jié山弟兄”,其实就是“隔山弟兄”。在这里,隔断也好,隔扇也好,还是隔山也好,写作“隔”而念作“jié”,这便是斋堂方言之一。斋堂俗语“隔(jié)山买老牛”、“隔(jié)行如隔(jié)山”都是如此称之。
以上六例只是代表。再写牵涉京西这些地名、词语之时,就不要硬找那些生辟字了,没有的,那是方言转音。而念到这些方言地名、词语时也不要只知其音不知方言了。赵永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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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西方言中几个词语辨析